杜琪峯的銀河映像,一向以個性鮮明、風格化極強的作者電影著稱。
譬如《黑社會》、《暗戰》、《柔道龍虎榜》、《PTU》、《文雀》……
和驚悚片,似乎沾不上什麼邊兒。
如果説《神探》是銀河中期最壓抑的作品,
那麼有部電影比《神探》更加灰暗。
那就是1997年由曾謹昌執導的——《恐怖雞》。
曾謹昌不僅是導演,同樣也是一個編劇高手,
他打造的劇本環環相扣,邏輯嚴密,周星馳的《食神》、《少林足球》、《功夫》和《長江七號》,都出自他手。
《恐怖雞》這樣的作品,在他個人履歷中也十分罕見。
這部B級電影打破了觀眾對於銀河映像的常規認識,風格冷峻無情,
和銀河絕大多數作品形成了鮮明的反差,
但有杜琪峯和韋家輝任監製,還是保持了一定水準,
並不是單純地靠變態和感官刺激製造噱頭。
電影借一樁囚禁殺人案,講述了一個關於害怕身份被取代的故事。
本片和《八仙飯店》裏的激情犯罪不同,
《恐怖雞》劇本描寫的是預謀犯罪,
因此筆者覺得,它所塑造的絕望和壓抑氣氛更甚前者。
當年港產驚悚片有一個普遍的特徵,
就是毫不藏着掖着,從一開始就拿觀眾一個下馬威,然而再一五一十描寫恐怖經過。
電影開場,吳倩蓮便殘忍地謀害了炫富的妓女。
如果你認為這只是一樁普通的謀財害命案就錯了。
她想借和死者相似的相貌,以獲得新的身份前往香港。
本片雖和《八仙飯店》的劇情結構有着相似之處,
但它是順着時間線發展,
沒有通過什麼支線情節或插入什麼喜劇橋段留給觀眾喘息的機會。
而是讓觀眾都將精力集中在密室角逐。
到香港之後,她又物色上了一個獨居男黎耀祥,
當觀眾知道吳倩蓮的目的並不單純,來訪全都經過精心策劃,
步步逼近的危險自然使觀眾的緊張感被提到了喉嚨。
當他想要牽制住吳倩蓮,卻反而成了獵物,
形勢在瞬間逆轉。
就連自己家,都變成了人間煉獄。
電閃雷鳴、風雨交加的夜晚,黑暗的空間和難以預測的命運,
構成了影片絕望壓抑的氣氛,
而失去活動能力的男主角也受盡各種囚禁和折磨,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。
無論他怎麼掙扎都是徒勞,怎麼逃走都是白費。
電影海報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指紋元素,
這也是這部電影的關鍵。
吳倩蓮和丈夫陳豪最終想要通過男主角的指紋冒領香港身份證,
這樣,TA們就能堂而皇之成為香港公民。
一面對丈夫忠貞不二,一面對別人痛下殺手,
是不是讓人不寒而慄?
然而電影沒有一灰到底,
男主角的女兒作為全片唯一的倖存者,
總算給影片留下了一絲希望。
然而這種希望並沒有表現得很刻意,
導演用留白的結尾,給人以更大的思考空間。
在這部電影中,我看到了被慾望扭曲的人性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罪惡靈魂。
但,這些都並非重點。
這部電影拍攝當年,最大的時事莫過於香港迴歸,
當年港人還不知道以何種姿態去迎接回歸。
就像麥當雄的《省港旗兵》表達了港人對九七之後前途未卜的心態。
因此曾謹昌也將這種擔憂放到了這部電影當中。
雖然就今天來看,《恐怖雞》當中的隱喻和寓言顯得有些可笑,
但整部電影的劇情仍十分耐看。
因為女性殺人狂在香港驚悚電影中並不常見。
反倒是被男演員佔去了半壁江山。
譬如黃秋生,任達華,鄭浩南,吳毅將等等,都曾為觀眾貢獻了經典的恐怖形象……
但筆者覺得,熒幕上的女性反派形象比男性更為出彩。
譬如《維多利亞一號》裏的何超儀,《街坊差人》裏的於莉……
表面上人畜無害,實則比男性更狠,更冷酷無情。
論吳倩蓮在曾經電影中的形象,基本都是痴心一片的富家千金,
如《天若有情》奮不顧身愛上古惑仔華弟的JOJO,《夜半歌聲》裏為宋丹萍廝守一生的杜雲嫣,
她還演過楊盼盼版《神鵰》裏的小龍女。
但《恐怖雞》中吳倩蓮的形象前所未見,
讓人對吳倩蓮的演技有了全新的認識和評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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